朝阳带着晨露一同降临世界,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这片荒林的宁静,也唤起了在帐篷内发了一夜呆的我,有点发僵的思绪。
初春的清晨,还是有些清寒。寒意在风中四散,惹得人不愿起床。
但我不是人。
每日例行自嘲了一下之后,我舒缓了一下身子——坐了一夜,骨头都有点僵硬了。骨头发出有节奏的咯嘣声,吵醒了昨天睡得很早的蕾雅。她迷迷糊糊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——之后嗖一下又钻了回去,只露出一个额头。
嗯,内衣是小粉红的,薇希都比你成熟。我面无表情的在心里评价道。
“嘶——好冷!达斯马尔大人,帮我把那件外套拿过来好吗?”因为脸都钻进了被子里,蕾雅的声音有点发闷。
“给你。”外套在空气中转了三圈,直接盖住了她的脑袋,“慢慢来。”
“唔——谢谢。”蕾雅手忙脚乱地套着衣服,动作笨手笨脚的,内衣的扣子都散开了,平板的胸部——
罢了,还是想想王都的事情吧。移开了眼睛,我叹了口气。
着急也没用。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,基本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。我们去了更多的是看个结果——虽然我觉得艾琳娜的结局不会乐观。不过,准备还是要做的。
走出帐篷,迎面而来的凉风让我浑身上下骨头一阵清爽,果然干燥的天气比较适合我。蕾雅也跟着出来了,她摆弄着自己散乱的头发,嘴里叼着她那简单的绿色小头绳。
“你知道艾琳娜吗,蕾雅?”我突然问道。
“艾琳娜……唔,有点耳熟。”甩了甩编好的马尾辫,蕾雅抿起嘴巴想了一会儿,之后高兴地一拍手——“记得!她曾经来过精灵之森!”
“来过精灵之森?”我稍稍有点意外,“人类去精灵之森不是很少见吗?”
我还以为艾琳娜与恩纳海姆的关系,只是建立在政治之上。这么看来——并不是那么简单。
精灵对人类的感情甚是复杂,但大多充满了提防与不信任。如果不是有人引荐或是帮助了自己的话——他们很少和人类交流。
顺带一提,这还是希娅跟我讲的。
“这个王女还挺有意思的,居然会自己走丢。”蕾雅好像来了兴致,她一边活动着胳膊,一边朝我讲道,“说实话,当时我见到她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啊——浑身都是血,衣服还破破烂烂的。要不是她自己说,我根本不会以为她是王女嘛。”
这是走丢?这分明是被攻击了吧?!
“具体一点。”我用手有节奏的敲击着自己的额头,发出清脆的咔咔声,“她怎么来的,做了什么,怎么走的?”
“唔——是我捡到她的!说实话,她那时候……”蕾雅眼里闪过一丝恐惧,“真是太惨了,背后拖了一条血,双手都磨破了,是自己爬过来的!”
“请继续。”我点了点头,示意自己在听。
“她来了以后,大祭司治好了她——”她顿了顿,神色稍微暗了下来,“之后祭司和她一起去了王都。再那以后的事情,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她突然又兴奋起来,“她在那以后,和我写过好几封信呢,跟给祭司的信一起寄过来的!”
“哦?”我眼中的魂火转了三圈,“什么内容呢?”
“嘿嘿嘿——秘密!”蕾雅突然脸红了,朝我吐了吐舌头,卖起了关子。
估计是什么闺蜜间的事情吧,还是不要问了。
在听蕾雅讲话的同时,我已经踩灭了火堆的余烬,并将这些灰烬深埋进泥土之中。考虑着这诸多事情间的关系,我又发声问道:
“蕾雅,那阵子希娅和你说什么王都的事情了吗?”
“大祭司,大祭司——”蕾雅想了想,恍然大悟地惊呼道,“大祭司给我带了王都的特产!”
“特产……”
“对,是一种糖来着——据说是纪念什么重要人物人的时候才做的!”
“纪念?”我动作一顿,语气严肃了起来。
“我记得——”蕾雅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变化,她点了点头,对我说道,“那糖纸上写着……写着什么来着……”
“对了!【纪念二王子】!”
“……”我长呼一口气,从包里挑出了一件比较厚的外套,钻进了帐篷。
“薇希!起床了!”
听着少女迷迷糊糊地应答,我心中却笑不出来。这次的王都之行的水,恐怕比我预想的还要再深个几千米。插足进去后会发生什么,凭我自己的脑袋是想不出来了。
[我可是龙啊。]心里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。
“不,我可是[妈妈]啊。”看着眼前的薇希,我突然放松了下来。在女儿面前,我也不能退缩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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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差不多到了正午,太阳升到了正当空——但是阳光并不怎么温暖,寒风的势头依旧强劲。蕾雅和薇希都换上了厚衣服,我则乐得它降温——对于这身骨头来说,反而感觉浑身清爽。
我们一行人自清晨出发,走到现在,王都的城墙已经近在眼前。远远的,我甚至能看到那城墙边的护城河,和河上的小桥。
只不过……这一路走来,怎么都没几个人?
我四处望了望,通向王都的大道上冷冷清清,不要说是行人——就连运货的车辆都没有。
身为一国之都,冷清成这个样子,真是非同寻常。
我看向了旁边的蕾雅。她还在一边揉着脑袋,一边困惑地嘟哝着“昨天好像梦见达斯马尔大人训了我一顿,说不去王都了”之类的事情。
这呆瓜……我也不指望她能看出什么来。
我肩上的薇希好像有点兴奋,她应该来过这里,一直叽叽喳喳地向我们说着城里好玩的地方。
“城里的市场上有很多糖卖。上次来的时候,艾琳娜姐姐领我去看过,她说王都盛产这种东西,各种口味的都有——”
“真的吗?!”蕾雅突然不在念念叨叨了,而是两眼冒光地凑了过来,“都是什么样的——哎哟!”
我突然停了下来,蕾雅躲闪不及,直接撞在了我的盔甲上——“达斯马尔大人!”她眼泪汪汪地抬起头,“你——哎?发生什么了?”
她看到我摘下了那遮挡眼睛的面具。空洞骇人的眼眶中,没有眼珠,取而代之的是两轮漆黑的魂火蓬勃而起。魂火猛地炸开,弹出了眼眶,直接在我身体四周旋转开来。四处流转的火焰精准全面地将城门口的东西映入了我的脑中——
这绝不是什么好场景啊,我倒吸了一口冷气。比不上地狱,却也差不了多少了吧?
死人头。很多死人头,挂在城门上,随风飘舞,至少有几十个。城门头甚至都已经挂不下了。
挂不下了挂在哪里呢?——在护城河的旁边,有一溜像是晾衣杆的东西,那上面挂的当然不是衣服,而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头。血淋漓的,有的差不多已经腐败,有的则好像还……新鲜,还在滴着暗红色的血液,护城河水浑浊不堪,眼尖的我甚至看到有尸体在里面沉沉浮浮。
人头里面最显眼的,肯定就是那个挂在正中间,戴着王冠,死不瞑目的脑袋了——都差不多烂了,脸部膨胀肿大,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。不过,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倒是在这腐败作用下,变得更为夸张和显眼了。
即使身为亡灵生物,看到这种场景,我也禁不住心头有点悸动。
真是恶心!不能让蕾雅和薇希看这些。
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,城门突然开了——不知是什么金属材质的大门吱呀作响着开启,从里面出来的,是一队衣衫褴褛的囚犯,和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。
魂火略略一转,我察觉到那些士兵的装备并不完整。有的少了护膝,有的没有头盔,有的甚至缺了半套盔甲,最惨的几个,手里拿的都不是枪而是木棒。
一国之都的士兵,就这种程度吗?我心头布满了疑虑,继续看了下去。
“发生什么了,妈妈?”肩上的薇希点了点我的脸颊,轻声问道。在她看来,我应该是一动不动发呆了一段时间吧。
“嘘——”我轻轻点了下她的小嘴,“有情况。蕾雅,你也不要出声。”
“嗯。”薇希和蕾雅答应了下来,我则继续凝神向城门看去。那群囚犯被推到护城河旁。
“啊——原来如此。”我突然不忍看下去了。
但是骨龙的魂火并不会像人的眼睛一样可以睁开闭上——魂火流转之时,四周万象就已经刻印在了眼中。那些人的惨嚎随着风传入我耳,鲜血四溅的景象传入我脑,绝望地喝骂和求饶在我脑中回荡开来。
晾衣杆一样的装置上,又升起十数个“新鲜”的头,那群士兵扬长而去,留下的只有四五个守门的兵士。他们手里拿着还沾血的大刀,表情麻木地站在城门旁,似乎已经失去了希望。
“妈妈……疼……”
“对不住,薇希。”
薇希的轻声痛呼将我拉回了现实,我慌忙放开了她的小手——刚才的场景让我不自觉用上了力道,捏得她的手一片通红。
“达斯马尔大人……你看到什么了?”蕾雅有些好奇地问道,我正抓着薇希的小手吹气——我嘴里吐出来的都是凉飕飕的气体,大概会管点用。
“嗯……不红了。啊?看到了什么?我看到了一群疯子啊。”我放下了薇希那滑嫩的手,回答道。那群士兵已经放弃了“守护”的责任——看那表情!他们就是一群屠夫。
“想进城,从正门进肯定是不可能了,需要想别的办法。”我有点烦恼地说道,“还好,我没看到女性……不,没什么。”
我想说的是我没看到女性的脑袋。不过,这东西不需要讲出来。
至少艾琳娜——是叫这个名字吧——还没被挂在那里,这是个好事。
“这可没什么好放心的。”身后猛然响起的声音让我一惊。我回头就是一爪钩去,只听一声金铁交击的鸣响,黑猫头的剑客打了三个回旋,纵身一跃,轻轻落在了旁边的一棵小树的顶端,“哎呀哎呀,达斯桑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……力气真大,手麻了,手麻了。”
猫头人抖着胳膊对我微笑着,嘴里却说出了一点也不好笑的话:
“艾琳娜王女大人,明日处斩啊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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